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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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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黃建中一人之力又送竹坑鄉這麽大一個熱度。發現銀窖的消息一經傳來, 古街上頓時來了不少滿是好奇心的尋寶人。

以前這條五裏長街大家走一趟不過二十分鐘就逛完,除了老房子好看外,不覺得有什麽厲害之處。現在大家不約而同地降低了逛街的速度, 時不時還要在墻上、地上用手指敲一敲, 扣一扣,看能不能撞大運再次發現銀窖。

導致古街所在的碼頭村不得不出一道告示, 請大家自覺保護文物,不要破壞古街的一磚一瓦。

鄉政府請文物保護單位派專家團隊來看看平浪宮挖出來的銀窖到底有什麽厲害之處?若是能知道是何人何時藏在這裏,背後隱含著什麽秘密故事,那就更能為古街開發留下一個其他古鎮古街絕對沒有的絕妙特色!

黃建中僅憑一本百年舊書就能推測出這裏有銀窖,這條線索落到更為專業的專家手裏說不定能挖出更厲害的東西或者結論!

專家團隊很快到位, 將平浪宮圍了起來進行搶救性發掘。盜墓分子從來關註的只有實物狀態的金銀珠寶瓷器玉石,他們通過機械暴力手段挖走後會盡快出手換錢,而文物保護工作者們卻從不輕易挖開墓葬或者遺址, 他們通過如菜畦樣的探方一點點尋找歷史線索,推斷出當時歷史斷面的真實情況,那些所謂的值錢的文物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文物周邊的環境、地質、人文等等也非常重要。但盜墓分子可不管這些,他們為了拿到寶物不擇手段, 對文物出土的環境破壞極大。

果然專家來了後看見平浪宮後院被挖得亂七八糟,頓時心疼不已。

一行人駐紮在平浪宮, 一點點小心翼翼將銀窖裏的土層用小刷子清理走。

按理說把銀子埋在地窖裏應該往深處埋才對,可是為什麽平浪宮的銀窖這麽淺, 不到一米深,像是草草挖了個坑, 隨意把銀子丟進去一樣。

也是命運使然,這麽淺的t地窖就在腳底下, 每天被人踩來踩去,卻沒人發現。卻被黃建中這個外鄉人通過古書研究發現了。

專家初步判斷銀子之所以埋這麽淺,怕是銀子所有者因為某件緊急事情倉促埋的,所以才沒有時間挖深一點。

想想也是極有可能。

竹坑鄉過去數百年的輝煌,成千上萬的人在這裏做生意積攢財富,每天市面上流通的銀子有多少?不難想象。這些銀子是財富也是災禍的緣由。尤其在清末民初那個戰亂年代,及時各個商號請厲害的武師看家,也不能保證能在戰火匪患的鐵蹄下保存財富。

所以各家秘而不宣,挖銀窖,把銀子埋在地下深處,即便地面房子被人搶了被火燒了,只要有銀子在,就能東山再起。

只是沒想到,銀子還在,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裏,再也沒機會回來!

對黃建中的審問也在同時進行中。這家夥叫囂著要戴罪立功,只要把他放出去,他能幫助政府找到很多很多的墓葬,像竹坑鄉這樣的銀窖不過是小菜一碟。

胡文林讓他死了這條心。從陜西協辦來的信息顯示黃建中在澄城縣盜掘了好幾座呂家大墓,期間他的一個收下受傷跌落,他沒有及時送醫,導致對方失血過多死亡。

王學海也帶來另外的消息。他托人去查了查,黃建中壓根沒有在其他古鎮古街搞過博物館,他當時拿來的那些資料都是為了這次能順利入駐竹坑鄉專門杜撰瞎編的。

市裏的文物專家也按圖索驥,根據黃建中保險櫃裏的寶貝找到了不少他盜掘的古墓。基本上只要過他手的墓都被破壞得很嚴重,性質極其惡劣。

身負重罪,還妄想被放出來真是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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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竹坑舊事》此刻就擺在姜崖面前。歲月的車輪碾得它只剩下半本,發黃的紙張脆得好像薄皮餅幹,輕輕一碰就能掉下渣來。放眼望去,封面上竹坑舊事四個字,隸書寫就,蒼勁有力。也無作者,也無年代。

“這書起碼是民國初的,我略略翻了一遍,裏面記載了隴海鐵路,這鐵路從1903年開建,陸陸續續修了快半個世紀。”坐在姜崖對面的張漢張教授定定道。這人是市文物局的顧問專家,人稱張教授。

姜崖點點頭。這條隴海鐵路修了近五十年,斷斷續續的,從鄭州開始往東西方向修……誰能想到這條鐵路的修建會讓遠在五百裏之外的竹坑鄉古街,這處繁榮了數百年的地方,竟由此漸漸衰落。

當然除了隴海鐵路的影響外,丹江上游上無秩序砍伐林木,導致水土流失,河道被大量的泥土填充,淤泥讓深闊的航道喪失了通航的能力。諸多影響因素齊聚,才導致古街的衰敗,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

這本《竹坑舊事》就像是一本隨筆日記,沒有什麽章法,也沒有什麽邏輯,不知是誰閑來無事,細細記錄著各大商號幫會的秘聞。誰和誰是死對頭,鬥得你死我活;誰家子孫是敗家子,花起錢來一瀉千裏;誰家幫會兄弟鬩墻,鬧得老死不相往來……作者也對古街數十家商號的資產進行了排名。在這張財富榜上,陳家商號遙居第一位。韓家商號排名第二位,其餘商號緊跟其後,這些家商號合起來也才堪堪與陳家商號可爭高下。

一家獨大,招人矚目。難怪成了土匪頭子的目標。

了解竹坑鄉歷史的人都知道,陳家商號就是被土匪陳四麥給霍霍沒的。這件事因在《西河縣志》上略有記載廣為知曉。縣志上的記載不過寥寥數字,《竹坑舊事》中卻被當做大事件詳細記載,現在讀來真可謂字字沁血,句句哀歌,目光掠過舊書,明明時間已過去半百年,可這字裏行間燃燒著的火光依然觸目驚心。

那夜,丹江邊上漁火星星點點連成火蛇,古街上連綿店鋪終於在夜色中安靜下來,燈落人息。獨有陳家商號內依然燈亮著燈,十來個賬房先生齊刷刷把算盤打得震天響,銀子化作流淌的水,在手指翻動中,在上下來回中,在各地商號一進一出的買賣中,流進銀庫,埋入銀窖……如往常一樣的夜,就在眾人收尾時,無數掛著火的流矢破空而來,像極了過節時的煙花,然而這次煙花不僅美,還要人命。瞬間屋頂、門窗、花木濃煙滾滾中騰起火蛇,舔舐著夜幕。

馬蹄烈烈,嘶鳴如雷,結實的木門被撞開,強壯的武師被子彈撂倒,這群從靜夜中突然出現的土匪,如鬼魅幻影,突然露出了實體,他們叫囂著,咒罵著,嬉笑著,居高臨下睨著腳底下的這群人,如無頭蒼蠅哭著躥著,卻又被火蛇退逼至煙霧稀薄處,試圖多吸一口空氣卻又被嗆得滿臉淚水。

陳家商號成了他們囊中之物,隨意來,隨意取,隨意燒,隨意殺。

《竹坑舊事》中說:夜火沖天照半街,墻倒屋塌九室空。

累積數代的財富一夜之間被搶掠殆盡,古街從此一蹶不振。直到兩年後地方政府上山剿匪,陳四麥及其團夥才被滅。只是,那時隴海鐵路建造,即便沒有匪患也沒人願意走丹江水路。

不過《竹坑舊事》的作者在結尾處發出疑問,按理說這陳四麥掠走那麽多銀子,他招兵買馬買糧存武器,不至於才兩年時間就被打得屁滾尿流,而且據說這人死的時候被剖開身體,胃裏全是不消化的樹皮草根,就算不被政府軍打死,這顯然也要被餓死啊。

那他那夜到底有沒有搶走銀子?如果沒有,那陳家銀子到底藏在哪裏?

作者顯然知道些什麽,他神秘兮兮地在最後吟道:“上古街下古街,暗穴游龍保家財。”

張漢張教授擰著眉念了又念,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嘆氣道:“這個黃建中死活不肯說他是怎麽知道平浪宮後院有銀窖,這本書都被我背會了,還是沒找到一點線索。”

“這件事交給胡所長,他有辦法從這人嘴裏翹出線索。”

說到這裏,姜崖緩了緩,道:“張老師,有沒有一種可能……”

張漢擡眼看著他,笑道:“我們現在是發散思維,要敢比古人想,才能找到線索。”

姜崖:“有沒有可能,咱們腳底下還有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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